第9章 好观音

        黄土夯实的驰道之上,豪奢马车徐缓驶向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的琉璃山庄,头戴斗笠的车夫安静驾车前行。

        直到距离山庄大门百米处,见有两名山庄护卫策马前来,车夫便徐徐勒紧缰绳,呼唤着拉车的两匹骏马停下。

        两名护卫纵马飞驰而来,近前之时忽的勒住马头,训练有素的战马略微人立而起,一蹄后撤露出马背上的骑手。

        两位护卫端正鞍座,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按在腰间配刀上,喝问道:“来者何人?”

        乔装成车夫的高平没有答话,只是战战兢兢地低头弯腰俯下身子,露出身后的马车厢门。

        当护卫凌厉目光落在厢门上时,装饰华贵纹绣浮美的门帘被一只臃肿大手掀起,一脸富态的黄富贵露出脑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两位兄弟,我是安东城婉约阁黄富贵,今日是护送两名明妃觐见教主。”

        当先的那名护卫眉毛一挑,脸上露出一丝嘲弄笑意,按着刀柄哼道:“新晋明妃?好啊,烦请明妃娘娘下车露个脸,让我们检查检查。”

        “这……”黄富贵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后,连忙陪着笑容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正要走出车厢和两名护卫攀谈一二,却见对方齐齐把刀身拔出一截,寒光晃眼。

        “你想干什么?”两名护卫虽是看到黄富贵手中的银票,却明知故问,凌厉眼神随即移向车厢,看样子是非要见上两位明妃不可。

        就在这时候,车窗的帘布被一只苍老枯黄的手掀开,古行章冷漠的脸庞从后露出,冷眼看着两名护卫。

        一见到古行章出现,两名护卫脸色骤变,慌忙滚鞍下马,俯身叩拜道:“拜见护法大人。”

        古行章从鼻孔哼出一团气,缓缓说道:“怎么?连老夫的车也要检查?”

        “不敢!不敢!”两名护卫战战兢兢道,“我……小人只是和黄老板开个玩笑。大人请安坐,小人这就回去通禀,开门迎接大人入庄。”

        冷冷看了两个潜身缩首的护卫一眼,古行章慢慢放下窗帘,黄富贵皱了下眉头,把银票揣回兜里,跟着回到车内。

        高平借着抬头的时候暗暗记住两个护卫的样貌,随即佝偻着身子呼喝骏马前进。

        直到马车从身边经过,两名护卫才敢起身,手忙脚乱爬上马鞍,快马加鞭赶回去报信开门。

        马车内,易容乔装后化名为林如林琴姐妹俩的安碧如与秦仙儿相视一笑,霓裳公主俏皮吐了吐香舌,轻声道:“师父,你瞧。若没有事先摆平了古老头,我们少不得要受一回轻薄呢。”

        安碧如妩媚一笑,轻轻捏了捏秦仙儿的小手逗趣道:“怎么?仙儿你好像有些失望呢?”

        “师父,你又拿徒儿寻开心。林郎不在,你就知道欺负仙儿。”

        高贵美艳的霓裳公主玉颊绯红,此时就像个小姑娘腻进白莲圣母的怀里撒娇。

        “师父什么时候欺负过你?倒是你,常常与那外人一起欺负师父。”

        安碧如眉宇含春地娇声道,字里行间意味颇为深长而旖旎。

        秦仙儿羞涩一笑,玉颜春情媚得能滴出水来,那狐媚神色令安碧如看了也觉得意动芳心。

        外面驾车的高平略微听到只言片语,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干瘪的耳根子略微发红,下体却有点发热,显然是想起了一些很美好而又很淫靡的回忆。

        老公公的轻微动静可瞒不过车厢里的两位绝代佳人,端坐在主位上的师徒二人相视莞尔,美眸中尽是满满春水柔情,却也不再调戏高平,偏过螓首分别向两眼无神的古行章和黄富贵下达了命令后,才悄声商量起入庄后的计划。

        须臾,高平驾驶着豪奢马车在两列护卫的护送下,徐徐驶入富丽堂皇的山庄大门,饶是以他久居皇城常伴君王左右的眼光看来,竟也对这山庄的格局和布置挑不出一星半点的毛病,可见这红莲教的背后势力会是多么令人咂舌。

        按捺下心中惊诧,高平古井不波地催促骏马跟在两名护卫骑手之后,驾车驶过一段距离后,终于在另一座由青石垒块而成的山门前停了下来。

        看到门前戒备森严的护卫,高平心知自己只能止步于此,于是停下车驾,佝偻着腰背回身打开车门,声音沙哑道:“老爷,到了。”

        不等里面的黄富贵回话,高平就弯着身子走到地上,跪在车轮旁伏地迎候。

        车门帘被两只白皙凝脂般的纤纤玉手轻轻托起,随即穿金戴银的黄富贵当先走了出来,忙不迭下车后,这个体态臃肿的胖子立刻回身朝着车门微低下脑袋,恭声说道:“恭请古护法。”

        车帘被轻轻挂在旁边的银钩上,随即两位头戴帷帽身姿妖娆的明妃摇曳着水蛇纤腰盈盈走出车厢,然后联袂回身搀扶着最后走出来的老人古行章。

        “拜见护法大人。”

        古行章一出现,身边的护卫立刻下马叩拜行礼,可见此人在红莲教中地位极高。

        这时候,青石山门后有一个小童绕了出来,趋步来到古行章身前跪地叩说道:

        “请护法安。”

        看似老态龙钟的古行章缓缓扫视了两边的护卫一眼,声音低沉道:“好。”

        随即把目光落在小童身上,老人略微停顿一下,说道:“老夫携明妃觐见教主。”

        小童不敢抬头,依旧伏地回道:“回禀护法,教主闭关参悟教义。”

        古行章眼睑微动,须臾缓缓点头道:“既如此,老夫且与两位明妃住下,等待教主出关。”

        然后他转向身旁的黄富贵,慢慢说道,“你且回去,待老夫见过教主,再行召见。”

        “弟子遵命。”

        黄富贵脸上闪过失望神色,却不敢有任何异议,连忙低头应答。

        古行章略微颔首,目光扫过一众护卫,慢慢抬手点向方才在驰道上拦车叩问的两个护卫,沉声道:“你二人,护送他回去。”

        被点中的两个护卫脸色一僵,心中暗暗叫苦,却不敢忤逆古行章,只得低头应承道:“属下遵命。”

        吩咐完这一切,古行章慢悠悠地对小童说道:“起来,带路吧。”

        小童这才忙不迭站起来,仍是不敢抬头,只是小心谨慎对古行章说道:“护法大人与明妃娘娘请随我来。”

        待到古行章与两位明妃走远了,黄富贵这才叹了口气,慢慢吞吞地爬上马车。

        高平依然低着脑袋,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周围,默不作声地上了车,重新拉起缰绳,驾驶马车跟在两个面色不虞的护卫后头离开琉璃山庄。

        按辔徐行地走出山庄,两名护卫苦着脸回头看了看慢慢关闭的山庄大门,心里十分烦闷,偶尔看向身后那辆豪奢马车的目光也有些不善。

        “真他娘倒了霉。”

        方才冲黄富贵问话的护卫往地上啐了一口,哼道,“这时候离开,晚上得在城里过夜了。娘的,本来今晚老子得了妃女垂怜赐福,这回算是坐蜡了。”

        红莲妃女的姿色,虽比不过服侍教主护法的明妃娘娘,也远远好过一般青楼的花魁了。

        自然的,所谓的妃女赐福也不乏香艳声色,着实令山庄内的教徒痴迷不已。

        想来若非如此,也不可能让这么多江湖好手甘心为红莲教卖命。

        一想到被妃女赐福的淫靡情景,护卫眼中淫光一闪即逝,却更觉郁闷,忍不住骂骂咧咧了好几句还觉不够,干脆抬手拔刀挥砍了几记,发泄心中烦闷。

        “谁说不是!”另一个护卫也是满脸不忿,他虽没有同袍这么幸运,能攀上妃女垂怜赐福,但也担心古护法往后给自己小鞋穿,那可就不是少一两次妃女赐福的事那么简单了。

        看同伴恼怒的挥着腰刀,那护卫继续啐道:“直娘贼,那个胖子刚才故意不说古护法在车里,存心让咱俩栽跟头。”

        听他这么一说,挥刀的护卫脸上闪过一丝戾气,先是收刀回鞘,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你说得对,老子估计那死胖子就是给咱们下套的。腌臜胖子,总有一天老子要跟他算这笔账。”

        同伴回头看了看默默跟随的马车和那个身形佝偻的老迈车夫,沉声说道:

        “兄弟,那胖子不是普通人,他是圣教在安东城的头目。”

        “娘嘞,难不成咱们这亏白吃了?”护卫忿忿不平地握紧刀柄。

        同伴嘴角掀起一丝冷笑道:“不,咱们干脆把事做绝了。找个合适的机会把那车夫老头办了,再料理那个胖子,把他身上的油水榨干,咱们兄弟俩逍遥快活去。”

        “你是说……”挥刀护卫眼中精光闪烁,一时间有些迟疑不定。

        同伴压低声音,蛊惑道:“兄弟,咱们加入圣教不就图的钱财和女人,做了这胖子,不就都有了。咱们甚至可以算准日子回山庄,到时候谎称送他到了地方就离开,后面的事谁能找上咱们。”

        挥刀护卫眯着眼睛,手指不住摩挲着佩刀刀柄上的纹路,一时没有回答。

        这时候,两名护卫身后突然传来车夫苍老的声音:“两位好汉,我家主人乏了,想去前面的小店休息,顺便请两位好汉喝上一杯水酒,不知尊意如何?”

        两名护卫闻言一愣,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在驰道旁边果真有一处百姓搭建的简陋小店。

        看到小店门口站着一个挥手招揽生意的小孩子,两名护卫相视一眼,心里有了计较。

        “好啊!”挥刀护卫顺水推舟道,“那我兄弟二人就多谢黄老板了。”

        心生歹意的两名护卫策马先行,领着马车来到小店前,看到这小店除了那个揽客小孩外就剩一个跟车夫同样老迈昏聩的老头时,两人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冷笑。

        两人翻身下马,把坐骑栓在门口残破的木桩上,冲着小孩子吆喝道:“那娃娃,烫壶酒,店里有甚吃食都来点。”

        小孩还没答话,两名护卫身后就响起驾车马夫略带沙哑的声音:“是了,都来点,请两位好汉,都在老朽账上。”

        两名护卫嘿嘿笑着点头,却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刚才还在马车上的老车夫怎么一下子到了自己身后?

        心生警觉的二人刚要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呼啸掌风,那声势迅疾如电,两人的手刚刚摸着腰间刀柄,后颈就被印了一掌,一股寒气破体而入,登时令他们失去知觉。

        看着倒在地上的两名护卫,面目苍老但神色冷漠的高平淡淡说道:“小安子,去找两个身形一样的孩儿过来。”

        “是,阿爹。”

        乔装成寻常孩童的小安子乖巧点点头,立刻朝店后的小树林跑去。

        高平这才抬眼看向那名慢吞吞迈腿走过店门朝自己躬身行礼的另一个老人,说道:“郭贤弟,这两个狗杂碎就归你了。”

        “高大哥客气了,老朽受先皇和娘娘厚恩,死不敢忘。为娘娘和圣上分忧,是老朽的本分。”

        同样看似老态龙钟的郭公公呵呵一笑,目光落在两名护卫身上,阴冷说道,“今天有幸能略尽绵薄之力,还是对亏高大哥提携了。”

        “嗯,看身子骨是两个好手,不知道能在老朽手上走过几回?”

        郭公公说起话来病恹恹的,但字里行间的寒意却让人头皮发麻。

        知晓此人乃是宫中用刑第一人的高平却不觉丝毫反感,反倒含笑点头,随即脸上笑意慢慢淡去,冷然道:“这两个东西刚刚冒犯了公主殿下和安夫人。贤弟看着办,把话掏出来即可,死活就不必管了。”

        听到高平的第一句话,郭公公眼里闪过一丝寒意,脸上笑容也荡然无存,抿着干瘪嘴唇道:“老朽晓得了,高大哥先歇息。”

        半炷香的时间后,小安子领着两个和方才那两名护卫相貌极似服装一致的人趋步走到默然端坐的高平跟前。

        小安子躬身行礼道:“阿爹,两人全招了,已经处理干净。”

        那两个乔装易容后的太监则是伏地叩拜道:“参见公公。”

        “起来吧。”

        高平淡淡一笑,朝三人摆摆手,接着说道,“都记清楚了?”

        “是。”

        两个太监低声说道,连声音语气都与那两名护卫如出一辙。

        “嗯。你们回去后,先摸清山庄布局,再等合适时机与公主殿下和安夫人联系。然后就好好做你们的护卫,等咱家的消息。”

        高平沉声说道,“记住,见机行事,决不能坏了公主殿下和安夫人的大事。”

        “是。”

        两个太监重重点头。

        驰道旁乡野小店的事,自然不会有外人知晓。

        而与此同时,化名林如和林琴的安碧如与秦仙儿正跟着古行章漫步在琉璃山庄的腹地,哪怕是以见惯了皇宫富丽和林府精致的霓裳公主与白莲圣母看来,琉璃山庄的内部布置也到了令她们惊讶的奢华程度。

        整座山庄占地之广几如跑马圈地而成,庄内竟有“一山四水”的规制,显然是借鉴了皇家园林的规格布置,山上古木参天成林,水畔亭台楼榭叠双,端的是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休憩圣地。

        跟在小童和古行章身后趋步来到一处近水阁楼处,二女透过帽裙缝隙看到周围宁静秀美的景色,心里颇为满意,再看那水榭楼台雕梁画栋窗明槛净,显然是有人时时清洁打理。

        留意间,二女见庭院内时而有飞鸟临窗,偶然有跳兔嬉戏,鲜花烂漫,草木生香,芳心自是愈发欢喜。

        二女深知进了这琉璃山庄,免不了要与红莲教的高层乃至圣门主上虚以为蛇以及曲意逢迎,若是继续深入探查,自己的娇躯玉体自然逃不过夜夜交媾白日宣淫的戏码,但能有如此祥和雅致的休憩之处,她们至少心里也舒坦些。

        再想到没准今晚就会在这等鸟鸣林幽、流觞曲水的隐世之境与各色各样的臭男人做些荒淫无度的浪荡事,二女的玉颜不禁浮起淡淡红霞,娇躯也有些发热发软,两双桃花狐狸眼媚得勾魂摄魄。

        带路小童回身请安时,无意间瞥见二女掀起帽裙露出的些许倾国倾城容颜,顿时被姐妹俩的天人姿色所惊呆,半晌心头一热回过神来,忍不住开口介绍道:

        “两位娘娘在上,这里是山庄揽月阁,临近觞曲溪流,称得上山庄内最为优雅宁静的居所。”

        飞快说完这些话,小童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顿时面红耳赤,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好在安碧如和秦仙儿都是极为喜爱小孩子的,见小童如此模样,愈发觉得他可爱,恨不得捧在手里逗弄一番。

        但此刻身在敌营,二女须得时时谨慎事事小心,故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帽裙后淡淡一笑,朝着小童微点螓首致意。

        旁边的古行章不置可否地轻咳一声,慢慢说道:“老夫乏了,你退下吧。”

        小童知道这是护法大人下的逐客令,他不敢有任何忤逆,连忙低头行礼,可转身时候却没来由想到这两位国色天香的娘娘今晚定然要服侍老态龙钟的护法大人,小童心里顿觉很不是滋味,好似胸口突然被塞进一块大石头,连气都喘不过来。

        这时候,脑海里闪掠而过的红莲教义以及教中刑罚令小童身子一颤,略微踉跄了一小步,年纪尚小的他暗暗叹了口气,再也不敢回头看上一眼,耷拉着脑袋快步走开了。

        瞥见小童狼狈离开的身影,帷帽之下的秦仙儿和安碧如芳心微颤,星眸中闪过一丝歉意,然后跟着古行章走进了雅致安静的揽月阁。

        庭院的景致已经令霓裳公主和白莲圣母甚为满意,没曾想入内一见,阁楼内的装饰布置更令二女惊异不已。

        当先入眼的是一张价值连城的大沉香雕螭案,上面设着一尺多高湛青琉璃绿古铜鼎,其上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左边是錾金蟒蛟彝,右侧是琉璃欢雀樽,对称摆着两盆璎珞柏,乃是世间难见的“婆娑宝璎珞,放浪玉壶天”。

        遍铺于地的是最奢华的水青色波斯羊绒毯,上面摆着东西主位和两溜六张金丝楠木太师椅,每张椅子旁各有一对梅花式洋漆小茶几,上面整齐摆放熏香小鼎和匙箸香盒,椅子扶手搭着鹅绒软垫,前面各摆着一副精致脚踏。

        正中央的对侧椅子后头,还悬着两幅对联,是紫檀木连牌錾金字迹描摹而成,一看竟是先皇帝师顾顺章的真迹。

        厅堂四角各摆着四张方凳,上摆着小叶紫檀树桩盆景,居中东西主位的后头是一张红莲降世尊王图,笔力苍劲,画工杜绝,却难以辨识是出自哪位名家高人之手。

        如果说揽月阁的庭院是雅致清幽,那楼里装潢则是极尽奢靡,然而豪奢中又有不落俗套的尊贵之气,饶是以秦仙儿和安碧如的眼光,竟也挑不出些许瑕疵。

        能有如此财力和这等品味,红莲教背后的那名主上,究竟是什么人?

        秦仙儿和安碧如对视一眼,星眸中同样是一抹诧异和疑惑,白莲圣母轻摇螓首,喃喃自语道:“纵然是敌非友,但那个自号圣主的家伙也着实令人惊叹。单从这房间布置来看,此人眼光品味超凡脱俗,身份定然是非富即贵。”

        “是啊。”

        霓裳公主微微颔首,羞花玉颜上浮现一丝郑重神色,“这等大手笔,较之皇室也不遑多让呢。”

        说话时,秦仙儿凤目流转将房内一应布置尽收眼底,总觉得隐隐约约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可一时之间却又无从捉摸。

        早朝散后,大华皇帝赵铮在一众侍臣的跟从下返回暖阁歇息,如今他几近成年,母后肖青璇垂帘听政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到了今年更是提出如无国政大事,朝会皆由皇帝决断的懿旨。

        朝堂上下皆知,这是太后娘娘意欲让皇帝亲政,苦心孤诣地慢慢引导陛下锻炼执政能力。

        然而,这在旁人看来做梦都会笑醒的好事,却让赵铮暗地里十分苦闷。毕竟母后肖青璇不再垂帘听政的话,他见到母后的机会就更少了。

        眼下,年轻的大华皇帝赵铮就带着这样一种郁郁不乐的心情回到了暖阁之中,不过令他欢喜的是,自己的弟弟林暄早已在暖阁里等候。

        正在欣赏暖阁装潢的林暄回头看到大哥赵峥,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笑容:“大哥。”

        “二弟,你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可是给了哥哥一个惊喜。”

        看到暖阁里嬉皮笑脸的林暄,赵铮再无半分朝堂上的威仪气度,挥手让侍臣们退下后,就大笑着和弟弟抱在一起。

        “这不是怕影响大哥你的朝会嘛。”

        林暄嘿嘿一笑,不着调地说道,“若是母后知道我坏了规矩,少不得又得打我板子。”

        听到林暄说起儿时糗事,赵铮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须臾却轻轻叹息道:

        “我倒是怀念儿时让母后教训的日子。”

        赵铮脸上的失落一闪即逝,却还是被林暄准确捕捉到了,他剑眉微挑,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着转移话题道:“可别,哪回母后打你的时候,还不是把我也拖上一起教训的?你屁股肉厚,我的屁股可禁不起折腾。”

        说完,林暄自己也忍不住捧腹起来,赵铮也几乎笑出眼泪,心里却觉得暖洋洋的。

        见赵铮心情转好,林暄继续说道:“大哥,你这暖阁布置得真好啊,华而有实,贵而不俗,是哪位大家的手笔?”

        “你居然没看出来?”赵铮乐呵道,“这是熙弟布置的。”

        “啊?是那小子,长本事了啊。”

        林暄满脸意外。

        “等你王府落成,就把他拉过去给你干活。”

        赵铮转手就把弟弟萧熙卖了出去,随即又问道:“二弟,你今天进宫,可是还约了弟弟妹妹么一起耍闹?”

        林暄摇摇头,笑道:“今天倒不是,妹妹们已经回金陵了,弟弟们也被母后和姨娘们安排了课业,正在用功呢。就我机灵,找个由头溜出来了。”

        赵铮眼底里闪过一丝失落,面上依然笑道:“那正好,陪我在宫里转转。今天政务不多,我们俩好好聊聊。”

        “今儿可能不行,我可是向夏姨娘逃了差事才从学堂逃出来的。”

        林暄嬉笑道。

        “好你个家伙,夏姨娘的事你也敢耍滑头,还不快些去办了?”赵铮一听,登时笑了起来。

        从两人儿时起,他们就觉着夏雨寒姨娘非同一般,饶是在一众倾国倾城各有特点的姨娘之中,她也是独树一帜般的存在,不仅脑子里有很多千奇百怪的有趣故事,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好玩发明,更是仅凭一己之力就造福了一方百姓,让整个高丽国为之倾倒的奇女子。

        听赵铮这么说,林暄咧嘴笑着晃了晃脑袋,说道:“这不赶着过来看看你,我就要去忙活了嘛。”

        “哦?来找我什么事?”赵铮笑着掰起手指头,开始一件件数落林暄的糗事,“打架你肯定不需要我帮手。诗词歌赋,凌弟肯定帮衬你。兵法推演,你自己就会了,何况还有翰弟从旁支招。难道是私房钱让母后或者姨娘们发现了?也不对,如今不是熙弟替你管着银钱吗?”

        “得得得!哥你快成长舌妇了。”

        林暄连忙捂着耳朵,埋怨道,“我特地过来可是为了你的事。”

        “哈哈哈,说吧,啥事?”赵铮笑着拉开弟弟的手,随即板着脸说道,“事先声明哈,远征随军的事就免提了,母后已经交代过我了。”

        林暄撇了撇嘴,没好气地哼道:“知道,我耳朵里都快被母后和姨娘们念叨出茧子了。”

        顿了顿,林暄颇为不甘地吐了口浊气,这才说道:“是这样,母后说你今年生日要在宫里小聚,弟弟妹妹们想给你准备礼物,却不知道送什么好,这差事就落到我身上了。这不过来问问你有啥想要的?”

        说到这儿,林暄眼珠子转了转,坏笑道:“事先声明哈,逛青楼的事免提了,母后……哎,哥,别打!别拿砚台!我开玩笑的。”

        “臭小子,别以为你长壮实我就打不过你。”

        赵铮笑骂着放下手里的砚台,虚踢了这个不着调的弟弟一脚,开怀说道,“你们能来我就开心了,让弟弟妹妹们不要破费了。”

        “这哪行,今年可是你冠礼之年。”

        林暄摇头道。

        “切,我行冠礼,你不也是?咱俩生日同一天,你八成是自己想要礼物吧?”

        兄弟连心,赵铮自然猜到林暄的小九九,“心心念念你那匹汗血宝马对吧?”

        “嘿嘿,我这……”林暄不大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他从小就希望能有一匹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可是玉伽姨娘答应了好几次,别说宝马了,马鬃毛他都没见着一根。

        赵铮轻舒一口气,喃喃说道:“二弟,其实有件事我也正想和你说。咱俩今年的生日,我想一切从简,因为母后说她想在京城里办个抽奖仪式,以为我们庆生的名义。”

        听到这话,林暄脸上的嬉笑神色慢慢褪去,认真听赵铮说道:“我曾提出让皇室内库出资,但母后说她和姨娘自有分寸,我想她们多半是要拿自己的银钱来用。”

        “这几年国库消耗很大,母后和姨娘时常用自己的钱补贴府上用度,我不想再让她们破费。”

        林暄抬起手,阻止赵铮继续说下去:“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唉,母后也是的,都不和我说一声。我们都已成年,怎能再让长辈破费,我回去后就与母后说说,这次的用度还是该我们兄弟自己出了。”

        “嗯,好,等明日请安,我也再与母后商量。”

        赵铮笑着说道,想起明日就能再见到母后肖青璇,他就满心欢喜,却是没察觉到林暄眼中闪掠而过的一丝异彩。

        与长兄告别之后,林暄并没有着急去替夏姨娘跑腿,而是面色如常地回到林府,一路来到母后肖青璇所居住的凤栖苑,远远就看到秀荷姨娘在苑门口朝自己福礼请安。

        原来,林暄还未进林府大门,太后娘娘的贴身宫女长秀荷早就接到侍女连番告知,得知晋王殿下径直来凤栖苑后,秀荷便返回正屋会客厅向肖小姐禀报。

        正在听取高平汇报情况的肖青璇有些诧异,上午林暄明明跑出了府邸,怎么这么快就折返回来,而且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己,难不成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儿子闯祸了?

        亦或是被谁欺负了?

        虽然不相信天底下还能有人欺负得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但到底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肖小姐还是让秀荷先到苑门口等候领着林暄进来,又示意高平长话短说。

        这时候,埋首在太后娘娘胸前吸吮乳汁的小安子怯生生抬起头,松开肖小姐娇嫩凸起的乳头,小脸蛋红彤彤地看着自家主子。

        看到小安子可爱的表情,肖小姐轻轻摸了下他的脑袋,柔声道:“你继续吸本宫的奶水,今天宝宝吃饱了,本宫涨奶呢。”

        小安子乖巧应了一声,又低头含住太后娘娘沾满口水的乳头,感激地吸吮起来。

        感觉到乳汁从乳头不断被吸出,肖青璇发出一声嘤咛:“嗯……高公公,你的安排已是周全。只是这次我们面对的敌人藏匿之深,手段之奇,渗透之广都远超寻常势力,你务必要保证仙儿和安师叔的安全。”

        听高平将后续的事简要述说完,肖青璇郑重其事地嘱咐道,“至于朝中大员之事,本宫已有安排,高公公你且看好红莲教这一条线。”

        “是,老奴遵命。”

        身为太后娘娘的心腹,高平深知林府也有独立的暗查组织,其能力并不弱于自己的皇家谍网,眼下自己身负霓裳宫主和白莲圣母的安危,自然不应分心别事,于是将汇编好的情报册子呈送到秀月手中后,就躬身准备离开。

        看到高平谨慎恭敬地将册子交给秀月,肖小姐玉颜上露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倾国笑容,轻轻搂着小安子换了个坐姿,斜靠着软垫,妩媚柔声道:“高公公,以后私下无需与本宫如此生疏。”

        一边说着,肖小姐一边伸出葱白玉指在自己另一只乳房上轻轻划着圈儿。

        “啊,这……”高平愣了一下,见惯大风大浪的老太君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为好。

        倒是旁边心思玲珑又一向心直口快的宫女长秀月嫣然娇笑道:“高公公,您也是娘娘的入幕之宾了,难道还不明白娘娘的心思?”

        “是,老奴糊涂,老奴知罪。”

        高平连忙躬身谢罪。

        见高平这模样,肖青璇淡淡一笑,她明白高平虽然不止一次与自己欢爱,但到底心里对皇权的忠诚和敬畏还是根深蒂固,平常的言谈举止自然不敢放开。

        若是旁人,肖青璇倒也不会过多理会,但对高平这个忠心耿耿的心腹干将,她多少有些别样情愫,不过肖小姐也知道欲速不达,便莞尔温和道:“无妨,本宫也是一时戏言。公公起来吧。”

        服侍太后娘娘多年,高平自然也明白肖小姐的心意,心中暗暗感动,摸了摸微润的眼睛。

        见高公公如此神态,肖小姐也不再多说什么,知道他懂了就点到即止,心中却不禁幻想着下一次听汇报时会是什么情景?

        “最近宝宝越发不喜欢喝奶了……”肖小姐俏颜绯红,看着怀中乖巧吸吮的小安子,美眸中满是宠溺和喜爱。

        随着小安子几大口地吞咽下奶水发出的咕噜声,肖青璇感觉涨奶的感觉逐渐消失了,心中欢喜的她轻轻低头吻了吻小安子的脑袋。

        小安子茫然抬起头,注视着微笑的太后娘娘,下意识又吸了一口,惹得肖小姐轻吟一声。

        估摸着晋王殿下也该到门外了,小安子识趣地松开嘴,意犹未尽地替太后娘娘整理好宫装缎衫,趋步退下,站到高平的身后。

        “老奴告退。”

        高平朝小安子递去一个肯定的眼神,父子二人低着头朝太后娘娘行了一礼,慢慢退出正房。

        刚刚抬起身子,两名大小太监正好遇着刚被秀荷接进凤栖苑的晋王林暄。

        “晋王殿下千岁!”高平连忙躬身行礼,十分恭敬,小安子也一躬到底。

        “高公公请起,哈哈,可有好长时间没见着您老人家了。小安子,又长高了啊,最近吃什么营养了?”林暄三步并作两步搀扶住高平,又一手拉起小安子,热络笑道。

        只是他的随口一问,却让小安子脸蛋胀红,好在林暄知道这小太监容易害羞,也没有往别处想,只是对高平说道:“公公的腰疼可好了些?前些日子依莲姨娘和夏姨娘发明了一种膏药,对腰疼有奇效,我那儿为您留了些,明儿着人送进宫里。”

        高平顿觉心里暖洋洋的,眼眶又有些湿润,连忙行礼感谢道:“老奴多谢殿下厚恩。”

        林暄连忙扶着老公公的双手不让他跪下,若无其事地笑道:“公公这就是把暄儿当外人了,小时候我可没少把您当马骑着玩,您可别跟我客气。”

        如果说先皇送了高平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那出云公主在内的林府众人可以说是给了高平一个家的感觉,这也是他如此死心塌地效忠太后效忠林家的原因。

        此时听林暄如此言说,高平也是紧抿着嘴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林暄开怀一笑,复又随口问道:“公公您来府里,可是母后有什么吩咐?我能否帮上忙?”

        高平心知林暄十分孝顺,但太后娘娘亲口嘱咐不能流传六耳,他便摇头笑道:

        “老奴是按例来向娘娘禀报宫里月度之事。”

        “哦,原来是这样,那公公您忙,有空再来叙话。”

        林暄热络说道。

        高平点点头,带着小安子转身离开,两人都没注意到林暄多看了自己几眼。

        目送高平从苑门口离开后,林暄这才朝秀荷开口道:“许久不见,高公公身子骨还是那么硬朗啊。”

        秀荷不明白林暄为何这么说,只能附和道:“公公是宫中高手之一,自然有些根底。”

        林暄笑笑没有回答,跟着秀荷走进正屋会客厅,见到不知为何换了一身宽大凤袍,正斜倚着软垫的肖青璇。

        看到尊贵美丽的母后,林暄脸上洋溢着温暖阳光的笑容,径直走到肖小姐面前,躬身行礼道:“孩儿林暄,向母后请安。”

        肖小姐本想训斥一下这个不务正业总是逃课的儿子,但一看他那像极了夫君林郎的脸庞,好不容易板起来的佯嗔表情立刻就烟消云散,换作满堂春生的嫣然慈爱。

        心底里轻叹一声,肖小姐温柔地抬起柔荑轻轻招呼林暄近前,柔声道:“来,让母后看看你,又黑了,总逃课。”

        “母后可冤枉孩儿了,今天真是夏姨娘让孩儿出门办事的。”

        林暄赶忙又把夏姨娘搬出来当挡箭牌,飞快解释道,“夏姨娘发明了一种神奇的新玩意儿,说是能解百毒去千蛊。本来她想找安姨娘帮忙来着,可是安姨娘好像出门了,夏姨娘就找我过去,让我帮忙采买点东西。”

        林暄虽然师从宁雨昔修行武艺,但也随安碧如修习过一点巫蛊之术的皮毛,他这么一说,夏雨寒找他也在情理之中。

        早已派人问过雨寒妹妹的肖青璇自然知道二儿子没有欺瞒自己,但还是佯嗔着教训道:“你夏姨娘也没让你立刻就去,分明是你想借机逃课。”

        知子莫若母,见母后猜中自己心思,林暄只得装傻地绕着后脑勺,这无赖模样真是和林三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见林暄这样耍赖,肖小姐也颇为哭笑不得,只得微嗔薄怒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下不为例。”

        “一定一定。”

        林暄嬉皮笑脸地回道,也不等母后再唠叨自己,就郑重其事地说道,“母后,孩儿方才进宫拜见皇兄,听他说母后和姨娘们要为我们举办庆生抽奖,与民同乐?”

        端坐主位软垫的肖青璇正轻抬玉手拿起一盏出自皇家汝窑的天清水色青瓷茶盏,咋听到林暄的话,脑海中闪掠过抽奖仪式的真实意图,芳心微微一颤,淡黄色茶水面上泛起点点涟漪,好在没有溅落出来。

        迅速平复下心绪,恢复端庄从容的肖小姐微笑颔首,温柔而怜爱地说道:

        “是的,这几日母后忙于事务,都来不及告知你。”

        林暄不疑有他,很是欢喜而感恩道:“是孩儿些许小事,让母后劳心费神了。”

        肖小姐轻抿一口香茗,招呼林暄近前后抚摸着二儿子的脑袋,怜爱说道:

        “暄儿,你的事对于母后来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事了。”

        林暄心里感动之情有如潮涌,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母后,这次的抽奖仪式,孩儿也想出一份力。”

        看着自己的儿子能有这般想法,肖青璇心中自然感到欣慰和欢喜,但还是轻摇螓首道:“无妨,这一次是你和铮儿成年及冠的大礼,该让我们做长辈的好好安排才是。”

        “那……仪式所需银钱就由我们出吧。”

        林暄换了个方向找突破口。

        见儿子如此热情主动,肖青璇掩嘴轻笑道:“傻孩子,你们的零花钱能用多少呢?好好存着吧,说不定你心心念念的汗血宝马,还得花钱向你玉伽姨娘买呢。”

        林家谁不会强制管教孩子,但在钱财用度上却十分严格,所以肖青璇料算到儿子林暄纵然节省下些许银钱,数量定然也不多。

        但孩子有这份心意和担当,她就感觉心满意足了。

        凝视着母后无意间流露出的淡淡妩媚风情,纵使林暄城府颇深,也禁不住有些神摇志夺,好不容易收摄住激动的心神,他努力回想起母后方才说的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随口问道:“孩儿多谢母后,若有什么孩儿能帮上忙的,还望母后告知。”

        “嗯。”

        肖小姐怜爱地捏了捏林暄的脸颊,柔声道,“你放心,府上不日就会有大笔银钱进账了。”

        乍听到这一句话,林暄心头一动,露出一张童真笑脸,若无其事地问道:

        “方才进苑子时见到高公公呢,肯定是他带来了好消息。”

        肖青璇所想的正是要在儿子们生日前将红莲教和背后圣门铲除干净,到时候抄没的银钱赃物,多半补充朝廷用度,小部分就拿出来让家人安安心心地欢聚一回。

        思及此处,她闻言含笑道:“暄儿果然聪明,确实与高公公有关。”

        略微停顿一下,肖小姐继续说道:“虽然暂时未能圆满,但也无需多久了。”

        林暄兴奋地点点头,明亮大眼睛里满是欢喜和期待,却没发觉自己的母后那宽大凤袍下的娇躯不为人觉地颤抖一下,但玉颜上却丝毫看不出任何变化,连一丝红晕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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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郊外,遍布着举世闻名的青山绿水,也有不少官宦豪奢之家得蒙圣上恩庇,得以在这些风景名胜之地觅得一处山清水秀之所,兴建亭台楼阁,作为休沐出游或是颐养天年之所。

        在这一带世外桃源中,坐落于西郊卧佛山下的大华第一寺……相国寺,则是其中最为独特的存在。

        传说上古时期有天女红螺降临此地,驱凶兽而御水火,开清泉而沃原田,教化万民,祈禳天恩,于是百姓自发卧佛山下立碑建寺,寺名红螺。

        辗转千余年,列国纷争,红螺寺也日渐凋敝,庙宇损毁,后有佛教无名高僧途经此地,得红螺天女感召,入寺传授佛法,下山度化世人,兴建相国寺,香火再次大盛,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如今的相国寺已是声名鼎盛,实乃大兴大盛之际,京城周边下至平民百姓上至官吏豪绅都会慕名前去拜佛求签,更有无数佛教信众千里迢迢只为入寺随喜添香,以求得平安富贵,就连皇亲国戚乃至当朝皇帝陛下与太后娘娘也曾驾临相国寺,为百姓祈福。

        今日晌午将至,但相国寺中依然人头攒动川流不息,几个从邻近州县赶来的信徒气喘吁吁地走过千百级青石台阶,终于看到了那古香古色却又肃穆庄严的山寺大门。

        几个人精疲力尽地喘了口气,正打开水囊封口打算喝上几口,抬头却看到另一条山道上正有一众宝相庄严的高僧引着一架由一整队骑兵以及二三十名家丁簇拥的马车徐徐驶入相国寺。

        “这……这是哪家的贵人啊?”信徒自然知晓如此排场的定然是高门大户,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

        “阿弥陀佛。”

        山门前的迎客小沙弥口诵佛号,双掌合十平静说道,“施主有所不知,此乃大华大将军林大人府上诰命,一等国夫人。”

        “哎呀,原来是这样。”

        信徒们连连感叹道,“也只有拓土封疆的林将军府上,能当得上这样的阵仗啊。”

        小沙弥微微颔首,不再多说什么,正打算指引信徒进入山寺前去礼佛,忽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苍老庄严的佛号。

        “阿弥陀佛,如惠师侄。”

        法号如惠的小沙弥转身看到自己的师叔,相国寺戒律慧心高僧信步走来,他连忙合十行礼:“拜见慧心师叔。”

        头发黑白参半面容严肃的慧心微微颔首,继续说道:“今日要为林府诰命前来还愿,须得你去。”

        听到这句话,年纪轻轻的如惠身子轻轻一颤,心中闪过一丝欢喜,却及时醒悟,默诵真经降服心神,这才行礼道:“谨遵方丈法旨。”

        说罢,如惠转身向几个信徒行礼告罪后,让旁边的同门帮忙接引,这才随同慧心高僧前往山寺腹地。

        一路走来,如惠一直默念心经,没有半分失态神色,如此表现落在慧心高僧的眼中,自然令他很是满意。

        一老一少快步走过山寺腹地,径直来到后山僧侣们修行之处,远远就看到一座座佛塔列成的塔林中间,坐落着一间朴实无华的厢房。

        目光落在那间厢房之上,如惠的心脏险些漏跳一拍,脚步都变得略显轻浮。

        领路的慧心高僧察觉到身后弟子的失态,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身为戒律院首座的他也曾亲身经历过这等考验,自然明白厢房内即将发生的事是何等淫靡而乱心,故而也不会苛责一个已经坚持到此地才露相的弟子。

        “阿弥陀佛,如惠,进去吧。”

        走到厢房门前,慧心高僧驻足回身,对已经脸红心跳的如惠说道。

        “是。”

        恭恭敬敬地朝慧心合十行礼后,如惠颤抖着双手按在木门上,迟疑片刻后轻轻推开。

        随着厚重的厢房木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隙,缕缕檀香梵香之气徐徐溢出,清淡宜神,沁人心脾。

        虽然厢房四周窗户紧闭,但墙边角落燃着长明不灭灯,烛火摇曳中仍能清晰看到房中的景象。

        首先进入如惠视线中的,是正对着木门的一尊蓝田水苍玉观音坐像,如意坐姿,左手持玉净瓶,右手掐慈悲印。

        几乎与人齐高的观音玉像乃是无价之宝,世间只有三尊,一尊在大华太后娘娘宫中,一尊在林府之内,还有一尊便是这间厢房内所供奉的。

        说来三尊观音玉像乃是同源,都是出自皇家工匠宗师之手,这一尊是新相国寺礼成之时,虔诚礼佛的林府夫人郭君怡所赠,其后一直被供奉在此,专为萧夫人礼佛参拜。

        观音玉像端端正正供奉在一张大紫檀香案上,两旁染着由东海龙涎香和天竺菩提梵香调和而成的熏香,香气萦绕而上,显得庄严肃穆。

        香案前摆着一团八宝紫金红纹锦蒲团,一位身着鹅黄色华服裹身缎衫和葱绿浣花软烟襦裙的女人。

        她的衣领以五彩丝线刺绣彩雀唤春图样,裙裾褶褶如同雪夜极光倾泻于地,沿着蒲团四周均匀挽迤。

        三千如瀑青丝用藏青色绢带绾起,斜插一根黑檀蝴蝶簪,挽了个简单素雅的云髻,露出线条优美的玉颈,削肩纤腰目视可见,丰乳玉臀有感自知,宽服素裙丝毫无法掩饰这位美艳少妇丰腴柔美的娇躯,肃穆凝重的禅房更是难以掩盖这位豪门贵妇端庄妩媚的气质。

        从如惠的视角看去,贵妇双膝跪在蒲团上,双足垫于丰臀之下,只从素雅裙裾露出小巧秀丽的绣鞋尖,仪态颇为端庄虔诚。

        如惠知道,眼前这位虔诚礼佛的贵妇人就是曾经的金陵萧夫人,如今的一等国夫人林府郭君怡,而她的左侧站立着的那名宝相庄严的相国寺主持方丈,则是自己的师父慧空大师。

        察觉到房门被推开,诚心诵经的慧空方丈慢慢睁开眼睛,看向慢慢走进屋内的小沙弥,慈眉善目地说道:“如惠,且进来。”

        “弟子如惠拜见师父,诰命萧……林夫人。”

        如惠双手合十,恭敬平静地说道,只是谈及萧夫人时有了些许踌躇,心里头更是百感交集,年轻的眼眶中隐隐浮现泪光。

        “阿弥陀佛。”

        慧空方丈口诵佛号,含笑说道,“质本洁来还洁去。如惠,郭檀越抱你上山时,她是萧夫人,你当可如此称呼,无需介怀。”

        “方丈所言……嗯,甚是。”

        蒲团之上,萧夫人依然端坐礼佛,声音温柔婉转,呼吸却有些急促,语调也有些颤抖,许是上山乘车颠簸所致,“如惠师父还是……唔,唤妾身萧夫人吧。”

        “是,萧夫人。”

        如惠这才低头行了一礼,借机抹掉眼角泪珠,随后端正持礼,面露感激地注视着这位把自己救下后送入相国寺的贵妇人。

        这时候,房门被慧心大师从外面关上,禅房里只有两男一女默不作声,女子礼佛,男人肃立,气氛凝重中带着一丝旖旎。

        慧空方丈淡淡看了如惠一眼,随后继续双掌合十口诵佛号。

        只是他每念诵完一段佛经,老方丈的右脚就会轻轻踏一下脚下的木地板,每当这时候,端坐蒲团之上态度虔诚的萧夫人娇躯就会微微颤抖,禅房里也会隐约响起微不可闻的娇喘声。

        除却慧空方丈和小沙弥如惠,禅房中能发出如此娇媚喘息的,也只有端坐礼佛的萧夫人了。

        听到这隐隐约约的娇喘声,小沙弥如惠脸蛋慢慢红了起来,呼吸也有了些起伏,他赶紧默念般若心经,但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萧夫人的身上,从螓首到玉颈,从香肩到纤腰,最后到那素裙遮掩下的丰臀玉足。

        小沙弥难以自持地想象这衣裙之下令人血脉喷张的完美胴体,平日里宁心安神的佛经也渐渐不起作用。

        随着慧空方丈念诵经文,脚踏木板,蒲团之上萧夫人的娇躯愈发颤抖得厉害,而那本来被压抑在檀口中的娇喘呻吟也终于按捺不住,从夫人紧抿的红润双唇间断断续续地溢出,宛如绵绵白雪化作潺潺春水,涓流出青山绿涧。

        “嗯……嗯……唔……唔……”女子娇喘连连,莺啼婉转,娇躯如鲜花轻颤。

        “舍利子,乐依般若波罗蜜多者,谦持此咒曰……”高僧诵经不断,宝相庄严,身形似青松入定。

        小沙弥在萧夫人身后,耳听得妩媚呻吟,目视见玉体摇曳,童稚小脸涨得通红,下体烦恼根已然充血勃起,将僧袍顶起一个帐篷。

        终于在般若心经中卷最后一句吟诵完毕后,慧空方丈右脚重重踩踏地板,随之响起的是萧夫人从紧咬红唇的贝齿间发出的媚入骨髓的嘤咛,以及那如遭电击随后颓然瘫坐的娇躯。

        耳闻目睹端庄温柔的萧夫人如此妩媚诱人的一幕,小沙弥如惠浑身剧颤,好在最后一刻,他绷紧全身咬紧牙关,以大毅力硬生生锁紧了精关,才没在娇吟灌耳娇躯摇曳的声色情景中失却佛元精种,只是龟头马眼溢出了些许先走汁,沾湿了僧袍下的底裤。

        看到松了口气的小沙弥,慧空方丈微笑颔首,慢慢说道:“如惠,你能稳守佛元,甚好。此番萧夫人前来还愿,须得童贞僧人的佛元度化,稍后就由你为夫人舍大功德。”

        “弟子谨遵方丈法旨。”

        如惠紧抿着嘴唇保持镇定,但声音仍有些微微发颤,将内心的激动表露无遗。

        慧空方丈也不在意弟子的失态,转而看向瘫坐蒲团娇喘的萧夫人,温和说道:

        “夫人,般若心经中卷已念诵完成,夫人虔诚向佛,诚心祈祷,我佛必会护佑夫人及家人。”

        “谢方丈为妾身诵经。”

        萧夫人白雪凝脂的柔荑轻轻合十行礼,俏脸飘红地轻点着螓首,一滴晶莹香汗随之从秀丽下颌滴落在襦裙之上,眉宇含春的娇媚姿态好似刚刚经历了巫山云雨般妩媚诱人。

        “阿弥陀佛。”

        慧空方丈再次送念佛号,伸出一掌虚请道,“夫人请起,老衲再为您念诵下卷心经,祈佑夫人心愿得偿,子孙满堂。”

        听到方丈的最后一句话,玉颜红潮稍褪的萧夫人再度泛起淡淡红霞,美眸流转间点点媚意有如春水流波,也不知道是被老僧人说中了什么羞人事。

        如山黛眉轻轻一颤,秋水凝眸淡淡一瞥,萧夫人温柔地轻点一下螓首,却没有立刻站起身子,而是双手放在裙裾之上,轻轻捏着裙角缓缓向上提起。